第十七章 道因论果-《冬水主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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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释道安看他不答,也不难为他,只是悠悠道:“老僧今年六十有八,足迹踏遍了半个天下,可说的上是阅人无数,也阅尽了这尘世变化,沧桑变迁。所谓治国经世,我也听了许多,却觉不过是盗国欺名的另一种说法。肃远,我为何要帮你?”

    李穆然眉头一紧,默然想了想,终于眼前一亮,缓缓回道:“大师既然行过万里路,该知民生疾苦,举步维艰。实不相瞒,末将出身低微,三岁时村中闹了饥荒,父母曾欲易子而食,所幸被师父路过救下,这才有了今日。末将小时候常想,人生一世,为何有人高高在上,有人却要挨饥挨饿?人生来并无不同,即便王侯将相,也非异种。便拿末将而言,倘若三岁时没有遇到家师,只怕早已葬身人腹,哪里活得到现在?即便那一难躲过,这一辈子,也不过在乡间做个放牛娃,讨上一房媳妇,重复老辈的一生。说来说去,无论是放牛娃,抑或现在的末将,都是一样的人,所不同的,无非‘际遇’二字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一顿,又道:“佛家将这视为因果天定,命中有数,可末将却不这么看。”

    释道安听他口若悬河,虽然一字一句再平实不过,可由他口中婉婉道来,却如一幕再惨烈不过的故事。而听故事的人闭上眼睛,便能看到那个土地荒芜的村庄,也能看到一个孩子心中隐藏着的漠然与热火。然而听他这最后一句,释道安却一失神,想想他方才所言,不觉笑道:“肃远,你方才也说‘万法皆空,因果不空’,怎么如今又不认了?”

    慕容垂夬在旁听得入神,这时脸上的肃穆也渐渐退去,露出难得的几丝欣赏。

    李穆然察言观色,定了定神,道:“因果皆是虚妄,末将……愿做斩断因果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大胆!”慕容垂夬听他说得越来越狂,不由开口喝止。释道安却挥了挥手,道:“你焉知你挥手断因果,不在因果之中?”

    李穆然微怔,然而只片刻后,一缕笑意已漫在嘴角眉梢:“虚妄之事,随人评说,末将不愿争口舌之利。只是想,若能给天下人提供平等际遇,这天下又该当如何?”

    他这句话提的过于惊世骇俗,一时间,慕容垂夬与释道安面面相觑,竟是谁也没有答话。许久,仍是释道安开了口:“万物平等,皆有佛性。既如此,我便看你如何斩断因果。前途坎坷,但愿你莫要半途而废。”

    慕容垂夬自始至终没有说话,只是饶有深意地看着李穆然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李穆然心知自己方才那话说的有些造次,直到这时,才想起面前的大将军乃前燕皇族。自己信口而来,岂不是要皇族与平民百姓一般而论,恐怕早在那句“王侯将相,也非异种”,便得罪了对方。然而抬眼看慕容垂夬并无怒色,他才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看李穆然又跪了一时,慕容垂夬才仿佛回过了神来,他身子微微前探,双手掌心向上,略略抬了抬:“还要跪到何时?天色不早了,赶紧回去休息。拓跋那边,我会让阿烈打声招呼,今晚之事,功过相抵,下不为例!”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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