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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叫人打热水来，亲自替凌骁脱鞋，脱衣，擦洗，然后再也不想管他。

    屋里全是酒味，云琇忍无可忍，打开抱夏厅的窗户通风，隔了一会，里间也凉下来。

    她又怕凌骁冻病，给他盖好被子，重新关窗，自己披上斗篷，站在廊下头透气。

    夜凉如水，冀州没有燕京雪大，零零星星一点积雪堆在瓦檐上，即将消融。

    花厅在前院，客房也在前院，虽相隔两个中庭，但闹酒声依然听得到。

    而这小小的客房庭院，像闹中取静一片幽静之地，云琇拢紧狐毛领，望着月亮放空思绪。

    “咦？大奶奶您在啊。“冷不防有人推开院门，端着醒酒汤，娉娉婷婷站在不远处，笑道，“我以为你和飒飒摸牌去了。“

    “小侯爷喝醉了，我岂有扔下夫君顾自己快活的道理。“云琇提着斗篷走下台阶。接过汤，不忘言谢，“难为顾姑娘关心，你怎么没去摸牌？“

    “我是担心??“顾繁霜意识自己说错话，立刻改口，“我方才见小侯爷醉得厉害，想来问问大奶奶需不需要帮手，来时看见下人送醒酒汤，没问是谁的，就被我拿来。“

    “顾姑娘有心，明儿小侯爷醒了，我就告诉他。“云琇下逐客令，“天冷，姑娘早点回屋歇息。“

    “我这就走了。“顾繁霜知进退微微福礼。“大奶奶也早些歇息。“

    语毕，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云琇收了笑，摸摸碗边，已经半温，证明这碗汤不是刚熬出来的，她想都没想，倒在花坛里。

    刚转身准备进屋，突然听见院墙的菱花窗外有人咳嗽。

    “谁？！“她警觉问。

    小院子安静是好事，可安静得看不见一个下人，就不太美好。

    “我??“对方似乎风寒极重，声音嘶哑，勉强挤出一个字。

    云琇思索片刻，确定不认识这个声音，撞着胆子镇定道：“我夫君忠毅侯不胜酒力。已经歇下，敢问阁下尊姓大名，等侯爷酒醒，必然告知。“

    对方没说话，也没走。

    两人隔着矮矮的院墙，沉默半晌，云琇重新开口：“若阁下没事，妾身要进屋伺候侯爷，失陪。“

    “等??“

    “宗仁，你怎么跑这儿来了？“十公主的声音突如其来，打破平静，“你刚退烧，不能出来吹风。“

    云琇蹙紧眉头，谢宗仁怎么也来了？

    一介工部言官，怎会与覃家有交集？

    转念，她反应过来，按辈分算，温夫人是十公主的姑母。

    十公主新婚，过年定省娘家人，合情合理。

    谢宗仁作为驸马，哪怕入赘皇家，也不会被人戳脊梁骨。

    只是他怎么知道她来冀州？最关键的是，他怎么知道她住哪间客房院子？

    难道他在打听她？

    细思极恐。

    云琇有些发怵，下意识不想蹚浑水，更不想让十公主知道她和谢宗仁在扬州的过往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轻声轻脚掀开棉帘钻进去，屋门落锁。

    醒酒汤是半个时辰后送来的，凌骁早睡得云里雾里，放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喝。

    但宿醉的滋味不好受，他装死赖在床上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云琇伺候。

    “谁让你昨儿喝那么多，疼死你算了。“云琇好气又无奈，“睡得跟猪一样，叫你几遍都叫不醒，你且躺着吧，我叫人备洗澡水和热粥，你一会起来吃点。“

    “我不喝，都怪覃英！“凌骁有气无力揉着太阳穴，“快快，帮我揉头。“

    “你今儿别喝了。“云琇没好气边揉边说，“昨天飒飒跟我打招呼。说覃家旁支要来拜年，覃清素也来，你打算如何面对？大过年的，别闹得脸面上不好看。“

    “她来关我屁事。“凌骁哼了声，“敢给老子难堪，回去一封休书休了她，早休晚休，逃不过这关。“

    云琇担心不简单，“她家大夫人指不定找温夫人说和。“

    “我明着说，覃家不会管，“凌骁肯定道，“要管，早管了，我年前在枢密院几次碰到覃大统领。他只字未提。“

    “兴许覃大统领和公爹一样，碍于脸面，不好插手后宅之事。“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，“凌骁笑她单纯，“为什么抬她进门，覃大统领和我爹心里明账，眼下兵权分了，结盟生效，留着覃清素何用，早先警告过她，只要她安分守己，凌家保她一世富贵，她不听，我不仁。“

    “好，这事算过去了，“云琇吃下一颗定心丸，又说，“那顾繁霜呢？“

    “顾繁霜怎么了？“凌骁莫名其妙看着她，“我还想问你，你上次为一盒糕点气了几天，这会儿又和人坐一起聊天，什么毛病？“

    “我才没毛病，有病的是她。“云琇使劲按他几下，咬牙道，“昨儿晚上发生什么，你是一点儿不知？“

    凌骁吃痛嘶一声，“轻点，我真不知道。“

    云琇冷笑：“她昨晚来给你送醒酒汤，被我在院子里堵个正着。婆母还说她端庄大气，书香门第，下作手段，换汤不换药，无非面上做得好看罢了。“

    “大晚上，你跑院子里干什么？“凌骁疑惑道，“别人有病不睡觉吹寒风，你也一样，还说自己没毛病。“

    云琇尖爪挠他头皮，“昨儿一屋子酒臭味！不透气，难不成被你熏死？！“

    “好好好，昨天怪我，“凌骁感觉头顶被薅秃了，投降，“都说怪我，还挠！“

    云琇老大不乐意，坐在床边斜眼瞧他：“还说来冀州散心，这下好，幺蛾子全来了。“

    “就两只蛾子，不至于。“凌骁感觉好点，坐起来，“反正待不了几天，我爹有东西转交覃大统领，事办完就回去。“

    “谁告诉你就两只蛾子？“云琇疲惫捏捏眉心，“十公主也来了，她家谢驸马也在。“

    “你昨晚也见到了？“凌骁回想片刻，“不对啊，宴席上我没看见谢宗仁，你在女宾那边看见十公主了？“

    “小侯爷，您醉得真是时候，“云琇给他个讽刺的眼神，“幺蛾子全被我碰到了，您在屋里呼呼大睡。“

    “不在宴席上？“凌骁拉长尾音哦了声，“别人跑客房外找你？胆儿肥啊！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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